航海纪271年12月8日,阴
今天,迟到了好几天的淡水订单终于在层层催促之中送达了我们的手中,细细算来,从开始整理“松籁号”起到如今万事俱备总共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虽然其中大部分空闲都只是因为淡水订单迟滞的缘故。我和莫提斯他们商量后决定明天一早启航,顺着这个季节特有的季风先向着第一个目的节点前行。
只是,在我那仍思绪万千的心中,即将启航的不仅仅只有船只,在决定这场寻找意义的航程之前我就曾经这样想过,想着如果哪天我真正抵达了十字海,将先祖失落的荣誉找回时,我又该行向何方?又或者说,我是否会再次回到那场航议会前,再一次地成为曾经那个懦弱地只能蜷缩在陆地上的人呢?就像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做了很久的梦,当梦醒时,甚至连一滴海水也不会余留。
但归根结底,这些东西也不可能是仅凭现在的我就能够想懂的事物了。
总之,祝万物平安,明天的启航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欧格里斯
……
这是航海纪271年年末的一天,同样也是后来被人们载入了史册的一天。
在曾经被古代莫洛科索土著人称为“无边之溟”的主洋上,有这么一艘蓝白色如同水晶般镶嵌在大海中的远洋船只正扬着帆顺着冬季莫洛科索地区凌厉的冬季风,以一种无比迅疾的速度远离着在几分钟前还停靠着的莫洛科索的土地。那艘船有这一个美好的名字——“松籁号”,同时,它也拥有着一个梦幻的目的地——“无人及之洋”——十字海。
“哇喔~这风可真大啊~才过了没多久我就已经看不到港口啦~”在“松籁号”的甲板上,一位来自极东,名为“川泽渊”的少年正朝着迎面而来的海风张开嘴巴,兴奋地又叫又喊。他放肆地笑着,似乎这趟严肃的冒险在他眼中充其量只是一场稍微遥远一点的郊游罢了。
“傻瓜,陆地就在我们身后,你一直在船头上吹风,当然不可能看得到陆地的好吧。”这是某位椅在桅杆下同样看着风景的白发警官的吐槽。如他所说,如果此时往船尾方向看去,的确还能看到些许凸起的陆地在遥远处逐渐沉入海洋之中,陆地与陆地之间连成了一条分割海天的黑线,延绵不断——那是莫洛科索大陆广袤的大陆架。
“这么一看,帝国还真够宏大的啊,占据了整个莫洛科索大陆,统筹了一切望眼能及之物。”第一次坐船航行的莫提斯回头看着已经差不多完全消失了的陆地凸起,不免在心中暗自感叹道。
“对了,莫提斯警官,欧格里斯先生去哪里了?自从登船后好像就没再看见过他的身影了,难不成他被落在岸上了吗?”
“哦,你说他啊,他刚登上船没多久就一头扎在船长室没在出来过了,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心疾发作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心情来鉴赏此情此景了。”
“这样啊……那可真可怜。我想去看看他,莫提斯警官你一起吗?”
“嗯……也好,反正现在甲板这里暂时也没什么事务要忙,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诶?原来莫提斯警官和欧格里斯先生是发小来着吗?难怪您身为警员还会特意陪同欧格里斯先生经历这次航程,多半是因为担心他吧,毕竟欧格里斯先生一看也不是个令朋友省心的人啊。”
“可以这么说吧……但我陪同他的原因还有很多,担心只是其中之一。作为警察,我对十字海并不熟悉,自然也不大在乎这方面的危险性,只是在这趟旅程中,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直观危险潜藏在其中,我必须在那种危险之中保护好欧格里斯,因为先前我就已经为此而付出过沉重的代价了……不说我了,川泽你呢?说到底,你又是为什么要踏上这般艰辛的旅程呢?”
“我吗……我的理由会比较没意思一点。因为我觉得我需要去,于是我便去了,就仅仅只是这般而已。更何况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航行了,那一次的失败或许称得上是命运使然吧。”
“这样吗……”
二人就这样聊着聊着走到了大门紧闭的船长室,莫提斯上前敲了敲门,叫了欧格里斯几声,但回应他的是窒息般的沉默。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喂,欧格里斯,快开门,是我,莫提斯。”
“莫提斯先生……”川泽和莫提斯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随后一声巨响,船长室的大门被二人暴力踹开,莫提斯手持匕首率先冲了进去。
但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他们所能够幻想到的一切严峻的场景……说到严峻,这副场面不如更应该说是搞笑……?
只见欧格里斯瘫坐在船长室的椅子上,脸色发青,身边还有一个装着满满“彩虹”的木桶。显然,他这是晕船了。
但是搞什么?!为什么堂堂西罗姆家族的后人竟然会比船上的所有人,不,应该说哪会有人在船只刚刚驶出海岸的十几分钟内就立马晕船的啊!
川泽见状已经是十分不可思议地瞪大着眼睛了,而一旁的莫提斯也大声地叹了口气,然后赶忙去搀扶即将从座椅上滑落的欧格里斯。
“欧格里斯先生……您真的是西罗姆吗……”
“额唔……不行了……自几年前的那场意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乘坐过这么快的远航船了……”言之未毕,欧格里斯便又是瞳孔微缩,面朝木桶地呕吐了起来。尽管这时的他显然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看你这副德行还是缓缓吧……船你也别开了,哪有船长晕船还上的……虽然说船长一般不可能晕船……但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调节状态了。”莫提斯在他身后帮他轻轻地拍打着后背,试图让他尽量好受些。
“这怎么行……遇到了困难就必须克服才对……更何况在你们几个之中有谁会开船?”
“让我来吧,”一直在旁边看着欧格里斯呕吐的川泽在此时却格外积极地说道:“在上一次航行的时候我也开过船,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对这种船只的熟悉程度或许会比欧格里斯先生更加深刻呢。”
“上一次?”
“对啊,就是那次我跟您提到过的与奥伦的航行啊,你是不知道,当年的奥伦其实也十分乐于偷懒,总爱使唤我来帮他开船,明明他自己才是船长的说。”
“……得了吧,奥伦不奥伦的暂且不说,既然你说你会开船,那么就先拜托你帮我扛上一阵子吧……像我这样的晕船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适应……”随后欧格里斯在莫提斯的搀扶之下离开了船长室,回到船舱内休息了起来。
此时,诺大的船长室就只剩下川泽一个人了,他往方向轮盘那边的座位坐了过去,一只手置于轮盘上,开始悠哉地享受着堪称视野最棒的座位的优等待遇。随后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往身旁特意临摹下来的“十字海航海海图”处瞄了瞄。
“让我看看,这次航行的第一站是……”
顺着他的视线,一个被标注为“群星坠落之峡”的地方作为最近出现在他们的航道上的节点,正透过那层薄薄的羊皮纸,挥发出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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